怀表已远离现代人日常生活，说到怀表，人们想到的往往是“古董”、“收藏”。似乎蒙着一层神秘面纱的古董怀表，应该如何欣赏呢？这篇，让我们以一枚百达翡丽古董珐琅怀表为例，初探古董怀表之美。这是一枚制作于1903年的怀表，18K黄金材质，口径28mm，Bassine壳型，双面微绘珐琅表壳，珐琅盘面。

“日与夜”

这枚小巧的古董怀表，主题“日与夜”：一面是浅色背景，珐琅微绘身着粉色衣裙的女神，她的姿态非常优美自然，裙裾飘飘，玉手纤纤，天使紧紧伴随其侧，这里以浅色背景和花朵代表“白天”。画面整体是动态的，我们似乎能感受到从右到左而来的微风，裙摆、飘带和火炬都在轻轻舞动，而主人公的视线也是朝向左边远方的。另一面则是深蓝色背景，此时天使已甜睡，猫头鹰提示夜幕降临。与白天相反，此处场景是静态的，女神肢体语言宁静稳定，她膝盖弯曲，双脚相交，双臂环绕成温柔港湾，充满了爱与美好、喜悦和安详。

画面是文艺复兴时期风格，笔触细腻，色彩丰富协调，人物比例正确，姿态自然流畅，眼睛灵动传神，饱含感情，翅膀和衣裙都传达了恰到好处的质感，在目镜下百看不厌，相信是出自名家之手。只需看两个细节——眼睛和手，便知艺术水准之高超。

百达翡丽后补证书明确肯定了以上主题，同时验证了微绘珐琅出自品牌原厂。虽然此时不能确定作者是谁，却可以追寻到一些数据，百达翡丽博物馆收藏了至少两枚，画面完全相同：一枚编号28 168，珐琅师Madame Gaspard Lamunière；另外一枚32 168，珐琅师Juliette-Charlotte Hèbert。

对百达翡丽来说，日与夜是一个长久的主题，并且拥有多种多样的表现形式，例如：24小时盘面怀表直观地以24小时制展现日夜差别；Louis Cottier的世界时腕表以白色背景和黑色背景区分白天黑夜；现代腕表以视窗提示，如Ref.5990；2017百达翡丽纽约Grand Exhibition限量版三问世界时腕表Ref.5531，珐琅盘面分别聚焦纽约的白天和夜晚。

Vermicelle纹饰

怀表的Vermicelle纹饰，指表壳上小小的涡卷形、弧线形以及其他形状的纹饰。这样的纹饰极罕见，仅限技艺高超的雕刻工匠可以完成。在目镜下认真观察Vermicelle纹饰，印象最深的一枚是2016年秋，当时，佳士得日内瓦即将拍卖一枚来自1864年的百达翡丽古董怀表Cabriolet，可翻转的表壳设计巧夺天工，工艺丁一卯二，不失毫厘，令人赞叹不已。表壳没有珐琅装饰，而是完全布满了连绵不断的雕金纹饰，全手工雕刻，极度细密精致，仅凭双眼甚至无法看到纹饰的微小细腻，只觉的上手一阵磨沙沙，拿起高倍目镜端详，满眼卷曲繁复雕刻实在美到神乎其技。好东西从不会寂寞，这枚怀表经过激烈竞价，终被百达翡丽博物馆以25.95万瑞郎收复。

本文主角，笔者再次见到Vermicelle纹饰。这枚日与夜怀表表壳侧面完全被精细雕金花纹包裹，中间穿插黑色珐琅装饰。不无感慨，一百多年前的工匠，比今天的我们更能静下心来，慢慢地手工琢磨这小巧精致的作品。对高等级怀表而言，侧面是一个一定不能错过的美妙视角：要么是各种图样的珐琅花纹，更豪华的加嵌珍珠；要么是华美的雕金纹饰。仅仅一个侧面，足以超越那些等闲之作。

概括简述，这枚小小的怀表，突出体现了日内瓦制表业的精湛工艺。其中最杰出的两项，就是“雕刻技术”和“珐琅装饰”，它们被视为瑞士最精美的杰作，相比之下，其他地区更多着眼于大量生产。

小小十字的背后

根据湿度预报天气的气象显示仪，特殊的电动打字机——这些一百多年前的瑞士专利，审批人名叫阿尔伯特·爱因斯坦。1902年到1909年，德国出生的爱因斯坦工作于伯尔尼的瑞士专利局。爱因斯坦将那里比喻为自己的修道院，他说：“正是在这所古老的‘修道院’里，我产生了灵感。”1905年，爱因斯坦在专利局工作期间，提出了狭义相对论。1907年，在专利局办公室内，透过电梯自由坠落的想像，首次得到广义相对论理论核心的等效原理。

瑞士是专利领域的世界冠军。2016年，在欧洲专利局所注册的专利申请中，瑞士申请数目按其人均比例雄居榜首。瑞士联邦知识产权局（IPI）专利领域专家Pascal Weibel说：“每年我们收到的申请约有2000个。值得一提的是，钟表行业仍旧选择在瑞士注册专利，鉴于手表生产，至少拿机械手表来说，基本上都在我们国家进行。”

在怀表机芯上，我们有时会看到小小的十字，或者“Pat.”，“Patent”，这代表专利技术的使用。百达翡丽在技术创新方面硕果累累，拥有80多项钟表专利。这枚怀表搭载无匙上弦的10法分机芯，机芯底夹板悄然铭刻了小小十字和数字2680，代表百达翡丽在1891年2月14日申请的无匙上链专利No.2680。在另外一枚年代非常接近的百达翡丽天文台竞赛参赛表的extra机芯上，也有同样的铭刻。

两百年历史的经销商

1879年1月，百达翡丽意识到发展需要大范围开拓市场，尤其在美国。1876年和蒂芙尼公司签订合约，由蒂芙尼担任百达翡丽在纽约的代表。1879年起，百达翡丽的忠实合伙人之一爱德华•科恩（Edward Köhn）定期到访纽约，每次停留三个月。1891年，百达翡丽创始人之一阿德里安•翡丽之子埃米尔•翡丽（Emile Philippe）接过指挥棒，定期前往纽约与那里的客户会面，以促进公司建立的良好关系。除了Tiffany，美国市场还有很多重要的经销商，波士顿的Shreve，Crump & Low就是其中之一。这枚日与夜怀表正是他们的订制。防尘盖和机芯均有签名“Shreve，Crump & Low Co. Boston”。

始于1796年，Shreve，Crump & Low是北美历史最悠久的奢华珠宝与钟表经销商，至今旗舰店仍在美国波士顿。他们曾为网球赛事戴维斯杯（Davis Cup）和美国职棒大联盟赛扬奖（Cy Young Award）制作奖杯。这枚怀表的表盖内侧有一个特殊印记，到底意义是什么呢？直到发现了早年经销商的卡片，答案这才揭晓，原来是公司的“金鹰”标志。

孤品古董表是不可多得的，世界上绝对多数怀表与腕表都可找到自己的同类。对于这枚110多年的古董珐琅日与夜，它的姐妹表款确实少的可怜，除了百达翡丽博物馆收藏的两枚（或更多），此时能找到的另外两枚曾出现在欧洲，不仅图案相同，而且来自同一经销商的定制。其中一枚幸运的附有原装盒，且可追溯表主背景：送给E.H.Chabot小姐的礼物，她是19世纪美国加州富商Anthony Chabot的爱女，人们描述她是一位非常美丽优雅的女子。Chabot先生（1813-1888）因水利采矿、城市供水系统和水坝工程而闻名，一度在奥克兰拥有供水垄断地位，人称Water King。他热心公益，资助成立奥克兰天文台，为退伍老兵建造房屋，为缺少父母照顾的孩童提供日托。这枚怀表2013年成交3.6万欧元（28万人民币）。与本文的怀表相比较，首先两者年代相差十年；其次，水王女儿的怀表有三只飞翔的猫头鹰，后者为一只猫头鹰，此外画面高度相似；第三，前者盘面签名经销商，而本文这枚则签名百达翡丽。

赏鉴一枚百年怀表，如同漫步历史的林荫道，游弋知识的海洋。面对同一枚怀表，制表师看到技术的精妙，历史学家看到时代的烙印。解读与欣赏，探寻和追溯，是一个精神愉悦的过程，也正是古董钟表收藏的魅力所在。